UNO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七种茨从小,就说他有一个神秘的箱子,里面装着整个军事基地 乃至整个世界都无法与之媲美的东西。每当午休后他就神神秘秘的弯着腰拉过伏见弓弦的胳膊再抬头凑近他的耳旁,带着些许欢快的声音说道:教官殿,等我出去了这个地方,如果我们还能遇到,我就给你看这里面有什么,怎么样? 伏见弓弦不然,毕竟他知道这个比他矮一头的士兵好像并没有那口中被描绘的绘声绘色的以后,但他望着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还泛着星光的水蓝色眼睛,他注定还是没办法直接拆穿一个人和想法,只得点头 语气带着些轻佻,说道:那我就期待着,我也很希望茨能拥有可以穷极一生的东西。他们之间便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尴尬的局面,那位平常话相当密集的人并没有再开口,当伏见弓弦准备开口 以午休结束了该去训练来打破僵局时,他对上了那双也向他看来的目光:我不会忘记你的,教官殿。伏见弓弦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击的有些发懵,也点头说:我也不会忘记你的,茨 毕竟这样不服管教的士兵还真不多见。

 

可惜白皙过隙,时间总是过的那样快,快到他们还没能追逐到从铁丝中飞进来的蝴蝶,快到还没有再迟到一次些被熬过头的微苦的焦糖、内心却柔软美味布丁,他们就这样被推搡着上了战场。那时候天在下雪,雪很白 很冷,顺着头发钻进身体里,连握着枪的手都止不住的发颤,退下手套他们早已被冻的发紫,从根源处的疼痛是无法遏制的,七种茨的思绪也要被这茫茫大雪勾去,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 他好像看见了那对同样拥有玫红色头发的父母 伸出手蹲下身,喊他我们的宝贝七种茨,快来到我的身边啊——身侧的伏见弓弦才恍然察觉不对,他出声呵斥:七种,你困了吗!七种茨被这一声吓得一颤,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士兵七种,随时准备待命!这一晃 让他头顶的雪稀稀疏疏的落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可是彼时的眼皮好像愈来愈沉,耳边除了风声他什么也听不到,雪原上相当安静 安静到只有伏见弓弦和他的呼吸声和小声的搓手声,他又困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时 有一双手将他揽了过来,七种茨的身体也就顺势像左倒去,他用余光看见了那簇被头盔盖住的蓝发,和分明也冻的发红的鼻头和止不住颤抖的身体,七种茨呼的一声笑了,他笑着说:看来在这种时候,教官殿也想逞英雄?鄙人相当佩服。腰上被不轻不重的来了一拳,七种茨笑意更甚,风将他刺耳的笑传了很远很远,待到安静下来,七种茨才堪堪发问:教官殿,我们被遗忘了吗?接下来的是沉默,覆在他们身上的雪越来越厚,从战壕里往下看,分明就是两个小雪人靠在一起,伏见弓弦嘴唇哆嗦 缓缓呼出一口白气,说:我们没有,好好待命 不要睡过去了,要知道你很重,光靠我一个人可没办法抬着你走。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耳后才传来一声叫喊“士兵七种茨、伏见弓弦!现已不见敌人的行踪,速速归队烤火取暖,速速归队烤火取暖!”这一声划破了雪原的宁静,也让绷着一口气的伏见弓弦彻底放下心来,其实那一刻他告诉七种茨的话他心里自己也没底,遗忘这件事很难说 毕竟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士兵罢了,他搡了搡身边的七种茨,自己则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四肢,却不见七种茨动弹,用枪柄碰了碰那位沉睡中的少年,最后换的幽幽的开口:....还请劳烦您,鄙人站不起来了,您能拉鄙人一把吗?这是亲爱的教官大人没有温度的双手,来探他的心跳与呼吸。

 

在那之后,他们挤在大通铺的末端,折叠好的眼镜被叠好放在衣服旁边,那抹蓝发被解开,就这样散在肩膀上,他的教官殿此时正倚着那篇投射下来的灯光看一本书,他看的那样聚精会神,好像把他与书本分开是一种极端的罪孽,在这个充满火药味的地方、他们很少用到书籍,那些再伟大不过的文学作品 也被拿来用作烤火时的助燃剂,在灰烬中沉默了他们本该带来的价值,七种茨翻过身,对上灯光,他贪心的想。要是时间就停在此刻,让他睡个好觉,让教官殿读完这本书吧。伏见弓弦温热且带有力量的手轻轻握住他,将那本又看了一半的书籍塞到衣服底下,拉上灯 也为他拉上被子,说:快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干。

 

七种茨一惊,便被埋伏在草丛里的敌军扑倒,那人嘴里说着并不标准的日文还夹在着些许英语,他来不及想太多,一股刺痛便从他的下腹传来,他的枪早就被这个男人冲过来的时候撞松在几米的地方,那一刻起七种茨是绝望的,下腹的痛楚并没有减少多少,反而是分泌过盛的肾上腺素占据了七种茨的理智。他飞速的想过在军事基地学过的一系列防身术,屈膝掐脖头槌,攻击要害保持冷静,再清醒过来方才神清气胜的男人便被自己压下身下,七种茨高高举起那柄刺伤他的匕首,腹部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他尖叫着,距离奔溃的防线并不遥远,只需要有人推他一把,握住他颤抖的手插入那颗还有些生机的心脏的话....他也确实这么干了,还有些温热的血与泪一起糊在七种茨脸上,最后一刀有些迟疑,因为他碰到了一些坚硬的东西让他无从下手,七种茨颤抖的手掀开那位敌军的上衣,从胸口的内侧里摸出一叠相片,有和妻女的,有早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七种茨看看相片,又看看还剩下一口气却依然咒骂的士兵,他心中代表正义的天平早已悄悄倾斜,此时一道枪响划破树林。伏见弓弦姗姗来迟,他一脚将士兵的头踢到一侧,提枪瞄准就在一刻结束了那位敌军的生命,七种茨看呆了,手中的匕首也哐铛一声掉下,伏见弓弦为他简单的包扎了伤口,可是那处刀伤却也依然往外涌着浊血,好像在预示着未来的七种茨再望向天空,会看见浑浊的太阳一般,他此时就如同批量生产的手枪,却拥有了不可磨灭的创伤而被人抛弃在路边,伏见弓弦将他捡起/扛起,这次换七种茨半倚在他肩头:教官殿,这可是鄙人杀的第一个人呢....伏见弓弦不说话,又帮他清理了一下伤口,随后对上那双已有些迷茫的蓝眸说:你其实早已杀过人了,在梦里 那个拥有水蓝色眼睛红的头发的孩子,茨,你已早已亲手手刃了自己的过去。

 

再见面是在前线的战壕,炮火纷飞的浓烟早已覆过蓝天,枪林弹雨就在耳廓响过,听它和耳鸣分贝的较量,听炮轰枪鸣后的万物无声,太阳穴被子弹划破,痛楚并没有想象中来得快。七种茨睁眼,就着闪光弹才勉强看清来人是谁,他说了什么也早已听不清,只感受得到他的指抵在七种茨的脸上,有时是拍打,有时是呼唤,伏见弓弦说:茨,你要活下去。他的话语如同催眠曲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七种茨的头上,顺着发梢穿进耳朵里,渐渐的 七种茨就什么也听不真切了。

 

再惊醒,是在伏见弓弦的办公室,他们两个一般大的男人挤在沙发上,盖着毛毯也早就掉在地上,伏见弓弦动了动身体,七种茨也缓缓睁眼开口道:教官殿,你怎么醒了....你。七种茨恍然,此刻接受反问的应该是自己,他怎么又醒了,这样的夜他还要经历多久?

 

*七种茨从家里的地下室翻出了那个尘封许久的小铁盒,里面装的是他和伏见弓弦的合照一张,工牌一张,几颗已经打光的空弹壳,和一个花环,虽然上面的枝条已经腐败,花朵也早已褪色看不清楚,但七种茨知道,他当时用的是红色和蓝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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